八、邪地 

回到家已經很晚了,但是家裡卻一個人也沒有。

把書包放到房間的書桌上,我走到廚房,在看到餐桌上的字條上寫著的冷硬的兩行字:「有事不回家,冰箱裡有飯菜。」

是嗎?又不回家……

我長吁一口氣,將字條自桌上取下,用力揉成一團丟進垃圾筒內。我的胃空空如也,但我覺得我並沒有什麼胃口。進到浴室洗了幾經波折好不容易才洗到的冷水澡,洗掉了一身的汗臭,卻洗不掉心中的鬱悶,尤其是當我看到鏡子裡那片失去掩蔽更顯突兀的淡紫紅色胎記時。

走出浴室,把衣服丟進洗衣機後,我回到房間,拿起放在書桌上的米白色筆記本,腦中竟浮現騰軒高深莫測的笑臉。

毫無意義地,我下意識的甩了甩頭,然後瞪視了筆記本良久,才下定決心翻閱。

首先映入眼簾的,是騰軒清秀的字跡,在左上方,清楚地寫著「邪地」兩個字。

以下便是我所看見的筆記內容:


邪地

在那一所歷史不算悠久的校園裡,普遍生長著許多樹齡逾五、六十年的樹木以及一株與這所落成不久的校園不相稱的百年老桑樹。老桑樹有著錯綜複雜的枝枒、茂盛的枝葉以及,需要兩、三個人手牽著手方可環抱起來的巨大樹幹。

這些歷經漫長歲月洗禮的樹木,據老一輩的長者口述,似乎是早在他們出生之前,這些樹就在這裡了。在尚未蓋學校之前,是一塊廢棄已久的荒地。倒也不是沒有人想將這塊地改建成住宅區或商業用地,只是,每當有人想動這塊地的歪腦筋,在施工的當天,總會發生些意外。久而久之,再沒人敢來動這塊地,而這塊地,也就被繪聲繪影地冠上了「邪地」的稱呼了。

「我還記得非常清楚呢!」一名滿臉皺紋,聲音沙啞的老伯伯,猛然睜著他那雙被嚴重下垂的眼皮所覆蓋的眼,咧著嘴苦笑說:「就是有那麼一個不信邪的外地人,相中了那塊地,硬要買下來改建成公寓。」

老伯伯輕輕嘆了聲。

「我也勸過他,可是他就是怎麼樣也聽不進我的勸。就在他找了二、三十名工人要動工的那天……」老伯伯目光掠過我,飄過我身後,回溯到遙遠的記憶裡。

動工的那一天,按照往例,發生了意外。但卻是不同於以往發生的任何一次意外。

非比尋常的意外。

那天,那一名外地人領著工人們,來到了「邪地」。他們一下子就決定,要砍下最粗大、最魁梧、樹齡最高的那株桑樹。

孰料,才剛剛拿著電鋸在樹皮上劃下一刀,在樹幹上留下一道不長不短的切口,那把剛買來的電鋸就停止發動,但最駭人的是,那把電鋸上鋒利無比的刀片,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迅速生鏽成毫無用處的破銅爛鐵。就在眾人仍為眼前所發生的怪事呆愣不已時,一個淒厲的慘叫聲就像一根針,刺進他們毫無防備的耳朵,迅速地攫住眾人的目光。

一個人淒厲的喊叫著。

眾人驚駭的尖叫著。

「就是那個外地人吶!」老伯伯目露懼色,「我是親眼瞧見的,當時我辦完事情正好經過附近,聽到那塊地傳來了恐怖的慘叫聲,還有一大群人鬼吼鬼叫的吼叫聲。」

老伯伯輕輕喘了一口氣。

「我原本是不想過去的,因為我知道準不是什麼好事。但我究竟還是壓不住心中不斷湧出的好奇,我打定主意朝那塊地走去。」老伯伯顫抖著聲音,這麼說道。

一個人,在地上不斷地打滾,不斷地打滾,也不斷地慘叫,不斷地慘叫。

映入眾人眼簾的是一個從腰間不斷噴出血液、五官因疼痛而嚴重扭曲的那名外地人。

眾人刷白了臉,一邊害怕的放聲尖叫,一邊連滾帶爬的逃離了那塊地。沒一會功夫,那塊地就只剩那名失血過多奄奄一息的那名外地人。

「當我走到那裡,所有人都跑光了,只剩下那名快要斷氣的外地人。」老伯伯嘆了一口氣又說:「我看他那副樣子,也不敢過去,我轉頭就走,跑到警局報警去了。」

後來警察接到報案後,和幾個鑑識人員一起到了現場,拉了封鎖線,檢查了屍體,找了幾名工人詢問案發的經過,就是查不出個所以然來。而讓案情陷入膠著的是,依照那群工人們的描述,他們口中那棵被他們用電鋸鋸開一道切口的樹上,卻怎麼也找不到任何的切口。反倒是被害人腰間的傷口,在法醫的勘驗下,證實為電鋸所傷。依照那屍體腰間上的傷口,理應有一把沾滿了鮮血的電鋸,但是無論警方如何搜查,就是找不到那把兇器。到了最後,這件案子,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
自此以後,住在那附近的人再也沒人敢去「邪地」,就連「邪地」二字也不敢說,「邪地」也就成為了一個禁忌。

但是,令人我感到疑惑的是,這樣的一塊詭譎之地,是如何能成為一間學校?

難道,這其中,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?』
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風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